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诱宦 第96节

是疑,思绪千回百转后,芷秋并没有从她脸上看见笑意,反是咬得腮帮子紧,将个软拳砸在案上,“他既然没死,我就亲自送他去死!反正我给他立的牌位还现成地放在那里,也省了工料银子了!”

    芷秋正不知如何应对,却见她眼泪顷刻杀眶而出,复复行行地洗刷胭脂,坠落嫣红镶滚的长襟。仿佛承受不住眼泪之重,她将下巴垂得低低的,细碎的呜咽渐转为嚎啕大哭,一把伏在案上,两个肩膀像一场山崩海啸,起起落落个不停,似要将毕生的委屈倾筐倒箧地泼洒出来。

    好一阵肝肠寸断的啼哭之后,外头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,“我说,我好心好意地叫收容你们,你们大半夜吵嚷什么,惊动了驿馆里住的差官们,谁担罪?”

    “滚你娘的!”云禾猛地撑案起来,顶着满面泪光不管不顾地冲着门嚷,“老娘少给你银子了?就许他们夜宿嫖伎,弄得满园子嘎吱嘎吱响,就不许姑奶奶哭?!”

    门外被她吼得一懵,倒没声儿了。芷秋噗嗤一笑,拈着帕子将她满面的泪水抹干,“好了好了,有多少账,到了京城跟他算去,自己在这里哭,他能看见还是怎么的?”

    云禾忿忿地鼓着腮,哑然须臾后,后知后觉的欢喜才弥散在灯火里,合着烛光跳跃,像是月兔的影,千倾万倾的柔情如一挽纱,静谧且铺天盖地。

    第二天,姑娘们都将芷秋做的傻事只字不提,跟着囚车一步一缓地走。

    在陆瞻出乎意料的忍耐里,窦初放缓了车马。芷秋倒正好跟得上了,偶时在马车上颠着,若遇着平坦的路,还要下来走一走。

    这般提裙走在囚笼一侧,频频扭头将陆瞻打量一番,见他面上恢复了些血色,腿上的伤也止住了血,倚在栏杆上闭着眼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