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。西池
他腿根上的疼痛,像是一只铁锚,抛进滚动的江水中,死死地拖拽着他的魂灵。王昙处在一个漂游震荡的境地中,被背后顶着的剑鞘向下坠,终于慢慢地醒过神来,撑着地面,屈着腿,艰难地站直身子。 他的头脑嗡嗡作响,服不服散时都在阵痛,可是身后的剑鞘随即又打下来。他又要往前扑,王嘉一把揪住他的手臂,扯着他向殿外走。一出殿门,王昙被迎面洒下的日光刺得两眼发昏,下意识地回身要去抱长兄的胳膊。 王嘉将他向前一掼,手中的剑鞘又重重击在他的臀腿上。那柄剑鞘上虽然没有什么繁饰,但也是实木制成,挥舞起来,沉重非常。只挨了两三记的工夫,王昙已经腿软得站也站不住,欲向前扑,王嘉迎上前来,他手臂上又被紧紧握住,稍稍一挣,扭得肩膀上也是剧痛。 行散行得多了,身上本就敏感,多少人连窄袖的衣服也穿不住,何况去承受盛怒下的责挞。王昙挨了这几下,像是终于想起来哭似的,断断续续地求: “阿兄,阿兄,我知道错了,我知错了——啊!不要打了,阿兄——” ?王嘉冷笑道,“我看你是还没有清醒。” 他扭着他就向西走,盛日的朝阳被他们撇在身后。晋朝宫廷中,还是当年吴宫的布置,幽深的黑瓦与白墙,阳光晒不到的地方,苍苔从墙根下冒出来。王昙眼前昏昏沉沉的,惟有疼痛与恐惧是生长在清醒中的。他的泪水流的满脸都是,不知转过了几处廊檐,他于恍惚间听到什么声音,忽然嘶声力竭的尖叫: “阿兄!阿兄!” 他